抗戰(zhàn)時內(nèi)遷長汀的廈門大學

2021-08-12 21:10·

抗戰(zhàn)期間，為了保住民族文化和教育人才，東北、華北及長江中下游淪陷區(qū)的諸多高等院校大規(guī)模內(nèi)遷至西部各地。國立北京大學、國立清華大學、私立南開大學遷至昆明組建了國立西南聯(lián)合大學，同濟大學遷到李莊，武漢大學西遷樂山，東北大學遷至四川三臺縣，而地處東南的福建長汀，也有一所遷移到此的大學，繼續(xù)著文化的事業(yè)。那就是廈門大學。由此，它成為距離抗戰(zhàn)前線最近的一所大學。時任廈門大學校長薩本棟說：“我們必須要有一所中國的大學，屹立在敵人的面前！”

1937年廈大私立改國立，薩本棟校長（前排左三）與私立廈大校長林文慶（前排左四）等在移交儀式上合影

一、日軍炮火轟炸學校被迫搬遷

南洋華僑領(lǐng)袖陳嘉庚由于企業(yè)破產(chǎn)，廈門大學辦學經(jīng)費難以為繼，便決定將廈門大學無償捐獻給國家。1937年7月1日，私立廈門大學正式被南京國民政府接管，改名國立廈門大學。

7月6日，正在清華任教的著名機電專家、物理學家薩本棟被正式任命為廈門大學校長。時年35歲的他，成為全國最年輕的校長。薩本棟離開清華時，身邊的很多朋友都不理解。他的好友吳有訓就說：“當時我很奇怪，為什么他會去做校長，他對我說，‘我是福建人，陳嘉庚先生為我父親好友，我去任廈大校長，或可使廈大能更有發(fā)展，而且清華學生中人才輩出，我們應當慢慢退出，讓他們來補充’。”第二天，抗日戰(zhàn)爭全面爆發(fā)。

7月26日，薩本棟正式接掌廈門大學。9月3日，廈大生物樓被日軍的炮彈摧毀，遷校計劃被提上日程。薩本棟認為祖國東南半壁的高等教育仍需維持，便決定將廈大內(nèi)遷到閩、粵、贛交界的山城長汀。10月間，薩本棟去福州找時任省主席的陳儀商量，陳儀決定省政府撥給廈門大學的遷校經(jīng)費5000元。

薩本棟

長汀(古稱“汀州”)位于福建西部，武夷山脈南麓，南與廣東近鄰，西與江西接壤，為閩粵贛三省的古道樞紐和邊陲要沖，位于崇山峻嶺間，號稱福建西大門。漢代置縣，唐開元二十四年(公元736年)建汀州，成為福建五大州之一。自盛唐到清末，長汀均為州、郡、路、府的治所，史稱“阛阓繁阜,不減江、浙、中州”。

當時長汀縣城全景

《八閩攬勝記》一文介紹長汀時稱：“長汀為舊汀州府首邑，府治在焉，城垣修廣，甲于閩西，自閩侯省垣外殆無其匹。”何敏先在《閩西的門戶——長汀》一文中說：“（長?。┰?a href='/shangu/' target=_blank>山谷斗絕之地，西鄰贛、吉，南接潮、梅，整個縣的面積，東西廣一百四十里，南北共袤二百零十里?！彼?a href='/jiaotong/' target=_blank>交通上有鄞江（汀江）干流與支流，縱橫貫通于全縣各區(qū)，流經(jīng)上杭到達廣東汕頭入海，陸路則由連汀公路、汀瑞公路，可達連城、永安、龍巖、漳州、瑞金、贛州等地。

汀州是一塊古老而神奇的土地。歷史上，客家人從中原遷徙到這里，在此扎根，與當?shù)氐纳贁?shù)民族融合在一起，形成了獨特的歷史文化。在漫長的客家人遷徙的歷史長河里，汀州作為第一個府治行政機關(guān)而存在，也是客家文化的發(fā)源地，所以被海內(nèi)外客家人稱為客家首府。

當時長汀盛產(chǎn)紙和木材，1942年秋末，李約瑟到達長汀，他看到當時廈大教授用長汀出產(chǎn)的紙制作圖標和對數(shù)坐標，盛贊這種紙“是福建人創(chuàng)造天才的一個例子”，并為這種紙“很少外銷到腹地各省”而惋惜。來自新西蘭著名社會活動家路易·艾黎留下了“中國有兩個最美麗的小城，一個是湖南的鳳凰，一個是福建的長汀”的贊譽，讓古城長汀走出大山，名揚四海。

廈大選址長汀與時任教務長兼文學院長的周辨明有很大關(guān)系。周辨明(1891-1984)是著名的語言學家，早年生活在鼓浪嶼，1911年畢業(yè)于上海圣約翰大學，隨后在清華大學任英文教師。1921年受聘到廈大執(zhí)教，歷任文學院院長、教務處處長、新生院院長兼外語系主任。

廈門大學校長薩本棟委托周辨明去長汀聯(lián)系選址。周辨明的父親周之德早年在長汀一帶傳教，建立了良好的人脈根基，而教會的一些建筑還保存完好，可以用來做校舍，長汀很快被選定為廈大內(nèi)遷的校址。

從廈門到長汀行程800里，有關(guān)山阻隔，要渡過鷺江、九龍江及十幾條溪流，越過崇山峻嶺。1937年12月20日，廈門大學正式停課，經(jīng)過三天的整裝，24日開始向長汀進發(fā)。

首先，廈大的圖書、儀器、標本等物資，陸續(xù)從鼓浪嶼水運到漳州，再搬上岸運到漳州崇正中學校舍暫放，過后再運到漳州舊橋，裝上平底船，沿著九龍江西溪運到水潮（今南靖金山），再用卡車運到長汀。其次，師生也是到漳州崇正中學中轉(zhuǎn)，漳州校友承擔了師生的食宿接待任務。

廈大239名學生，83名教職員工肩扛、手提行李和書籍，跨海渡江、跋山涉水走了整整23天才到達長汀。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(nèi)師生員工全部安全到達，于1938年1月17日在長汀復課。所有圖書、儀器設(shè)備也趕在1938年廈門淪陷之前移出。當時廈門大學的辦學經(jīng)費只有二十萬元，在國立各大學中倒數(shù)第二，僅比東北大學稍多一點。

二、以清華的標準來辦廈大

薩本棟接掌廈門大學前夕，曾告訴美國的友人，“想把這福建的唯一大學奠立個雄厚的基礎(chǔ)”，而且制訂了詳細的計劃。薩本棟的妻子黃淑慎曾經(jīng)說，丈夫是“以他在清華的標準來辦廈大和教課的”，他努力把清華的一些好的傳統(tǒng)，移植到廈大。薩本棟堅持了清華的一貫做法:聘請學有專長的人任教，長汀時期絕大多數(shù)教授來自清華。動員這些大名鼎鼎的教授到長汀去，難度可想而知，薩本棟花費了不少腦筋。他寧可自己住在普通的宿舍里，也要把租來的飯店和新蓋的樓房讓給教授們住。

薩本棟身為校長，在那個紛亂的時期，校務已十分繁忙，可是他始終堅持為學生授課，最多的一學期開設(shè)了5門課，每周都超過20個課時，是所有教師中課時最多的。石惠霞女士在所著《薩本棟傳》中說:“由于師資匱乏，薩本棟被稱為‘O型’代課者，缺什么課的教師，他就代上什么課，同時他也是‘萬能輸血者’，什么行政崗位缺人，他就親自兼任?！彼_本棟曾先后兼任過文學院院長、訓導主任等職。廈大教授鄭朝宗曾說：“薩先生精力過人，他當校長還兼管各種雜務，新建筑的藍圖是他設(shè)計的，興建時也由他親自監(jiān)工?！毙@里有很多鮮花，薩本棟給每盆花編上號，早晨在校園里走一圈，哪盆花該澆水了，他都會及時把編號告訴花匠。

薩本棟的堂弟薩師煊曾說：“他在廈門大學當了7年校長，除初去時帶了一個親戚當秘書外，沒有再引用我們家里一個親人。在招生上，他也是堅持原則，不徇私情。我們家中有幾個堂弟、妹多次投考廈門大學，因分數(shù)不夠，照樣未被錄取。”據(jù)說，當時駐長汀的國民黨某軍軍長親自登門找他，要求讓其兒子免試入學。薩本棟委婉拒絕，表示歡迎他的兒子通過考試錄取后進廈門大學學習。國民黨海軍某部司令也曾寫信給他，以其兒子能錄取入學為條件，愿將所屬造船廠的機械設(shè)備送給廈門大學。薩本棟指著這位“慷慨”將軍的信對學校其他領(lǐng)導和教師們說，絕不能拿學校的規(guī)章制度做交易。

當時學校規(guī)定，教職員不能搞裙帶關(guān)系，不能安插自己的親屬到學校里工作，當時女生很需要體育指導員，薩本棟的夫人黃淑慎就去當義務指導，她本是體育健將、標槍名手，也做過體育教師，但為了避嫌她沒有領(lǐng)取薪俸及任何津貼。盡管如此，她上體育課依然非常認真，且十分關(guān)心女生的健康和生活，幾年如一日。

1942年10月，施蟄存的好友、曾任教于清華大學，與朱自清合稱“清華雙清”的浦江清由滬赴滇，西行昆明到西南聯(lián)大任教，途經(jīng)長汀。施蟄存帶著浦江清參觀了廈大圖書館，浦江清看到此時的廈大圖書館藏書甚多，“西文書，凡語言、文學、哲學、歷史、醫(yī)學、生物皆富，物理、化學、數(shù)學書亦可，而關(guān)于中國文學之書籍亦多，出意料之外。據(jù)云語言、文學為林語堂，生物為林惠祥所購，故有底子。人類學書亦富。中文則叢書甚多，地方志亦不少，顧頡剛所購，金文亦不少。又有德文書不少，自歌德以下至托麥斯·曼均有全集。尼采、叔本華全集英、德文皆有。亞里士多德有最新之英譯本?！?/p>

三、大師云集：施蟄存、林庚都曾在此任教

薩本棟竭力招聘優(yōu)秀師資，充實教師隊伍，1941年廈大51名教授中，有47名來自清華大學。那是個大師云集長汀的時代，不少專家學者、博學鴻儒都曾執(zhí)教廈大講壇，經(jīng)濟學家王亞南、黃開祿，物理化學家傅鷹、蔡鎦生、謝玉銘，作家和翻譯家施蟄存，詩人和文學史家林庚，數(shù)學家方德植，還有知名教授黃中、朱家炘、張稼益、葉蘊理、李笠、余謇、吳士棟、李培囿、張文昌……名師云集，星光熠熠。名師大家深入教學一線，為學生授課。

著名文學家、翻譯家、教育家施蟄存應薩本棟之邀任廈門大學中文系副教授，薪水二百八十元。1941年7月，施蟄存到了長汀。剛到長汀的第三天就到南寨去散步，從此喜歡上了南寨。南寨是長汀郊外的一個大樹林，自從廈門大學遷到長汀之后，那里成了一個公園。施蟄存在《栗和柿》一文中寫道：“我到這個小縣城里的第三天，就成為日常到那里去散步的許多人中間之一了。也許，現(xiàn)在我已成為去的最勤的一個了?！?/p>

1943年，施蟄存從長汀飯店臨時住所搬遷到北山山麓新建成的宿舍，北山原名龍山，因位于長汀的北部而被稱為北山。山上花草繁茂，風景宜人，山高三百余米，山頂有高僧住持北極閣。登高遠眺，則汀江如帶，東西塔山如礪，使人不禁精神振奮。北山有百余株楓樹，無數(shù)的杜鵑。春天滿山花朵，笑臉迎人；秋來楓葉如火，燦爛奪目。不少教授都是在北山山麓的宿舍里完成了著作。

施蟄存的宿舍含有三間，書房開窗即見使人心曠神怡的北山。因每天面對北山備課或治學，心中頗為恬適。因此施蟄存將書房命名為“北山樓”。其后，施蟄存雖然移居多處，又返回上海，但書房名是一以貫之，從中年一直使用到晚年，長達60多年。即使是“文革”時期，也僅僅把“樓”改為“板屋”，仍冠以“北山”，“北山”也是他最常用的筆名或者書名，如《北山四窗》《北山散文集》《北山樓詩》等，以懷念在長汀時，居住在北山腳下，與北山美景晨夕相伴，難以忘懷的生活。

上課之余，施蟄存曾搜集碑拓，遇到喜愛的就以自己微薄的薪水節(jié)衣縮食而購得。此外還留意鄉(xiāng)邦文物，他對長汀客家人在宋明時期留存下來的民居、土樓、圍屋甚至青磚青瓦、鏤空雕刻都非常感興趣。施蟄存還經(jīng)常與同事、學生一起到附近的山川、寺廟等景點踏青、旅游。學生歐陽懷岳曾跟著他和李笠、龔達清等先生一起十一人浩浩蕩蕩到通清巖、石燕巖等地游玩，登頂后，施蟄存還特意繞高巖一周，而李笠、龔達清兩位教授則在山頂伸展拳腳，龔達清還自云力能生風。

1944年，施蟄存與長子在長汀。

一日，施蟄存在授課后閑步市集，遇有虎肉出售，便購得一臠，煮熟后盛了一碗送給李笠品嘗，并附《汀州市上得虎肉自烹之以一臠餉李雁晴媵以小詩》：“乙威遽失葭中勢，九沸翻成席上珍。遣與一臠堪左胾，槐齋食譜門尖新。”

過一日，李笠回贈一詩以謝，《蟄存詞長饋虎肉詩以謝之》：

“腥風昨夜襲行廚，別館驚逢席上腴。理疾但教嘗一臠，（余患胃疾，屢思食虎肉，未果。）假威誰復問群孤。斑摧匕箸歡捫腹，色變笑談怕捋須。多謝愚山相饋贈，助吾詩思益吾迂?！?/p>

中學畢業(yè)的經(jīng)史專家李笠在1941年秋再度回到位于長汀的廈門大學執(zhí)教，并任中國文學系主任。學生歐陽懷岳在1942年第1期《贛友》發(fā)表的《關(guān)于廈大文學院》一文中寫到李笠時說：“李先生曾歷任中州、武漢、中山等大學文學系教授、主任，及中山大學研究院文科主任等職，著有《史記訂補》等書，并任本校教授。最近始由中山大學來汀，現(xiàn)所開課為文字學、尚書訓詁學。當李先生尚仆仆旅途中時也，吾人幾昕夕延應以守之?！?/p>

沈建中為施蟄存編輯《北山談藝錄續(xù)編》的時候，施先生特地拿出李笠《蟄存詞長饋虎肉詩以謝之》一詩手稿，交代要收在書中。他在《憶雁公贈詩》中說：“雁公為一代學問家，老人辭世已多年，如今卻鮮為青年學人所提及，故檢出雁公昔年贈余墨跡，重溫舊誼，并供刊布，聊表懷念之忱?！?/p>

現(xiàn)代詩人、古代文學學者、文學史家林庚當時也在廈大任教，一位1946年級的廈大電機系學生這樣寫道：“在長汀學習過的校友，大多都會記得林庚教授。高大的身軀，白皙的面孔，稍胖一些，常穿著長衫，一副斯文的神情，但也常活躍在籃球場上，打前鋒的，常常表演出沿底線過人突破，完全變了另一個人似的?！?/p>

林庚在廈大主要講授“中國文學史”、“歷代詩選”和“新詩習作”等課程。曾幫助愛好新詩的同學們組織了一個“少年詩社”。該社印有精美的詩箋，詩箋簿的扉頁上醒目地印著林先生題寫的“白騎少年近日歸”七個剛勁有力的字。“白騎”是林庚少年時常用的筆名。在廈大的這段時間里，由于林庚先生把主要精力用在教學與科研上，寫詩“成了業(yè)余的生活”，但他也未曾中斷自己的詩歌創(chuàng)作，他說他開《新詩習作》課程，“也是為了爭取更多的寫詩條件”。這階段寫的詩歌，除了發(fā)表在《文藝先鋒》和《巨圖》兩個副刊之外，據(jù)林庚先生在《〈林庚詩選〉后記》中說，有一些詩稿交給了當時的廈大學生后來的“九葉”詩人杜運燮從長汀帶到昆明。

在這期間，林庚最重要的成果自然是那部充滿創(chuàng)造性和個人特色的《中國文學史》。這部文學史是他給學生上課的教材，1941年曾由廈大出版組以油印本裝訂成書。

四、終于辦成“加爾各答以東第一大學”

當時的長汀并不是一方凈土，時常遭到敵機的轟炸。據(jù)《申報》報道，到1940年9月，廈大建成防空洞十三所，可容納1300人左右，除供全校學生和教職員工使用外，還可容納部分附近的居民。1942級的校友李俊賢曾撰文說：“警報響了，同學們都鉆進防空洞里去，但我們總看見他在洞外巡邏，如果有人以為飛機還未來便爬上半山游玩，他是立刻就罵起來的。同學們讀書成績不好，他是絕不罵的，但這時候無論對誰一點也不留情?！逼鋵崳@種罵，何嘗不是薩本棟對學生關(guān)愛的一種體現(xiàn)。為了躲避日軍的轟炸，有一段時間，廈大把上午上課時間改為六點到十點，下午上課時間改為四點到七點。

當警報響起時 ，大 家都往防空洞跑。施蟄存說：“為了躲避敵機轟炸 ，全校師生一起在山腳下打洞 ，挖空洞。校舍在山下 ，每逢空襲警報一 響 ，中文系師生群趨山上蒼玉洞，踞巖穴間，議論上下古今，我有時帶著書看?！?/p>

薩本棟在炸毀的校舍前

廈大遷到長汀后選址專署舊址，除廈門大學外，當時福建省立高級工業(yè)職業(yè)學校也遷入，當時長汀還有省立長汀中學、長汀縣立中學以及僑民師范、省立高級工業(yè)學校等，其他機關(guān)、部隊、銀行、商店都先后涌入長汀，一時長汀城關(guān)人口劇增到10萬人左右。“和福建各縣比較起來，長汀可以驕傲地說是一座文化城”（錄黃希堯《抗戰(zhàn)后方的長汀》語），氣象為之一新。

廈大師生初到長汀時，“初來時街市蕭條，盡是一片荒涼景色，令人有避地桃源之感?？墒菑B大來后的兩年多，面目就大非舊觀了”（引自浩雄《國立廈門大學在長汀》）。當時的長汀成了戰(zhàn)區(qū)的大后方，又因處于閩贛交通要道，所以到的人多，經(jīng)過的人也多。當時的長汀有大學、中學六所，十五所普小，此外還有六十個戰(zhàn)時民眾夜校，書局七家，民治日報、中南日報報館兩家。由于學校和沿海一帶疏散的工人遷入，長汀城“更見百倍繁榮”。當時的媒體稱：“可是長汀城像井水一樣的靜穆，人口多，但沒有一點戰(zhàn)時的觀感，除非‘放警報’以外，城里是難得有緊張的空氣，歡樂的事情也只有迎神和賽會時才撩起一股興兒”。這些都使長汀一改教育落后的面貌，一時間讀書上學蔚成風氣，偏僻的山村也出了不少大學生，影響至為深遠。

薩本棟與部分師生于長汀校門前合影

當時的長汀還吸引了諸多的國際人士的關(guān)注，英國駐華大使館文化聯(lián)絡員蒲樂道、秘書蓋治及英國皇家空軍上校奧克斯福特等都先后到廈大參觀。

廈大在長汀幾年中教學質(zhì)量很快提高，聲譽日漸上升。在1940年和1941年國民政府教育部舉行的全國大專以上學生的學業(yè)競賽中，廈門大學參賽學生連續(xù)兩屆蟬聯(lián)全國第一，國民政府教育部全國通令嘉獎。當時的廈大被稱為屹立在粵漢線以東，浙贛線以南唯一的一所最高學府。廈門大學在長汀堅持辦學八年，是廈門大學教育事業(yè)發(fā)展壯大的八年：在校學生至1945年增加至1044人，院系由原來的3院9系發(fā)展到4院15系。

美國地理學家葛德石1944年訪問長汀廈大后，對廈大的辦學極為贊揚，認為“廈大為加爾各答以東第一大學”。廈門大學在國內(nèi)和國際上獲得了自己應有的地位和聲譽，實現(xiàn)了“南方之強”的理想。

1940年11月，陳嘉庚（右）與薩本棟（左）合影于長汀。

陳嘉庚對遷到長汀的廈門大學也是念念不忘。1940年11月9日，陳嘉庚帶領(lǐng)南僑慰勞團回國慰問時，曾專門去長汀視察，對廈大師生的生活給予了肯定。他在《南僑回憶錄》中說：“廈門大學自七七啟釁后，已知廈門危險，準備他遷，及‘八一三’上海開戰(zhàn)后，即將重要圖書儀器，及理化各物裝妥箱內(nèi)，移存鼓浪嶼。及全校移往長汀，則陸續(xù)運往，尚有一部分未運去，比之他省諸大學遷移，書物有喪失殆盡者則為幸多矣，雖各器物未能完備，且戰(zhàn)后又艱于添置，然比其他諸大學可無遜色，校舍系將舊有寺廟，草率添建權(quán)用，尚幸略可維持，近處空地頗廣，擬再擴充學生，及增加他科。其時，學生六百余名，來學期擬添辦電工科，至各種畢業(yè)生，多有出路，未畢業(yè)之前，多省已來聘定?！碑厴I(yè)生在未畢業(yè)之前，已被多省聘定，這是對廈門大學辦學成功的肯定和莫大的支持。

薩本棟在1942年就曾提出過辭職，想專心著述，但由于廈大師生和各界的極力挽留，薩本棟最終沒有離開。直到1944年薩本棟才真正離開廈門大學。

廈門大學與閩西的一座小城長汀在抗戰(zhàn)烽火中煉就了一段不朽情緣。廈門大學在長汀的8年間培養(yǎng)出了國家科學院和國家工程院院士15人、美國國家工程院院士1人、大學校長6人，海內(nèi)外著名的專家、學者、教授、企業(yè)家數(shù)百人。山城長汀成了很多學子念念不忘的第二故鄉(xiāng)。（責編：孫小寧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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