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北散文選 | 西津寺的柏樹
陜北的黃河邊--馬鎮(zhèn)
在陜北之北的黃河邊上，有一個叫做馬鎮(zhèn)的鎮(zhèn)子。環(huán)繞著它的是一座座瘦骨嶙峋的石山。不知是嫌惡兩岸石山的貧瘠呢還是無暇閑顧，黃河就這樣頭也不回地東流而去了。你從河邊向兩岸這一座座山上望去，就會發(fā)現(xiàn)其上極少有植物們賴以生存的黃土，因此便理所當然地看不到多少高喬低灌或草木的影子。
如果你走近山崖，必然會大吃一驚：這些參天的柏樹們居然不是在泥土中生長著的。它們一株一株從四面八方的青石縫里長出來，有的干脆就破石而出。不管是橫出斜出還是俯出，一經(jīng)鉆出石面，便認定一個方向，直直地向上、向上。
真是人間少有的奇跡！我們無法想像這些柏樹們是如何在偌大的石山上扎下根，又如何以它們?nèi)彳浀闹l鉆透這堅硬的石盤，而且不是一株兩株，三株五株，而是成千上萬，覆蓋了整個山坡，在晨光中，在暮色里，在令人消沉和傷感的荒涼中，展示著生命蓬勃的翠綠。
西津寺
山坡的上面有一座破敗的古寺，便是西津寺了。西津寺是當?shù)匕傩蘸狭ㄔ斓模靡猿鋵嵢藗兠悦６v的靈魂。百姓們可以理解神的無邊法力，卻無法理解這一坡柏樹的生存狀態(tài)，于是便有神話誕生了。
說是從前有一位道人，要去四方云游，便將一只聚寶盆埋在了寺旁的山坡上，為了記住這地方，就在聚寶盆的上面栽了一棵柏樹，并把軀干扭成左旋形狀。一年后，道人回到這里，但見滿山都是翠綠的柏樹，并且一應將軀干左旋成螺紋，聚寶盆再也找不到了。
真是黑白顛倒。人類幼稚的理論實在是可笑的很。事實上我們應該探討的是：西津寺的柏樹們這扭曲的身軀，是怎樣地與生命的阻礙進行過殊死的搏斗，又是怎樣地經(jīng)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。
我不知道這座山坡是先有這一片生機蓬勃的柏樹，還是先有這座斑剝的西津寺。老實講，我寧愿相信西津寺是為這些柏樹而建的，它們有資格接受人們的頂禮膜拜。
如今，自詡為萬靈之靈的人類中，有不少哲者極熱心地推崇水流，推崇那種遇到阻礙能沖便沖，沖不垮便繞道而行的“柔戰(zhàn)”方針。對于這些哲人們短暫的生命而言，西津寺的柏樹們才確鑿是頂天立地的最強者。
（該文首發(fā)于1997·9·6《陜西日報》）
作者簡介：塞北，本名訾宏亮，1962年10月生于陜北神木。系中國作家協(xié)會會員，陜西省作家協(xié)會理事，榆林市作家協(xié)會副主席。陜西省文聯(lián)“德藝雙馨的優(yōu)秀文藝家”稱號獲得者。
相繼在各級報刊發(fā)表作品200余萬字，獲獎50余次。出版有《大地的年輪》、《聊瞭陜北》、《塞北詩選》等作品13冊，多篇作品被收入《中國當代詩人代表作》、《中國西部散文百家》、《中國西部散文詩百家》、《陜西百年百家文藝經(jīng)典》、《中國西部詩歌選》、《中國西部散文選》等書。
編 輯| 王豆豆
部分照片來自 | 大 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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